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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正听得入迷,正想着槐花怎么一夜间就落光,外公忽然不说了,一只手抵住胸口,轻轻咳几声,然后就吁吁地喘气。
外公那时也很老了,现在推算起来,那年他七十七岁;讲故事前才生过一场病,稍一咳就喘不过气来,有时还莫名其妙发热,热不高,发了热就昏睡。
外公摆摆手,示意回屋里。我赶紧把他从藤椅里搀扶起来。
外公进屋就睡了。
而外公睡下很久,我还沉浸在他的故事里面,一遍遍回想故事中那遥远的人物和生动的情节。那刻,我已渐渐知道了哈铜匠的身世,知道达逸夫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,知道达谦一家人为什么来到白河镇,达天旻为什么会学坏,达玉兰为什么哭哭啼啼……
我还猜出,达玉兰很可能就是哈奶奶!
但我不知道,哈少乾怎么会突然死掉?达天旻怎么就不见了?哈家门口又哪来的一阵子阴风?
我等着外公讲下去。
***
哈奶奶去世后,二秃就丢下“滚地龙”住回茅草屋的家。因为念娘,二秃常常守在娘的屋里,痴痴愣愣,一坐坐半天。
那天,二秃坐在娘的床跟前,坐个把时辰,眼里忽地射出两道凶光,操把刮鱼刀哧溜一声奔上街,是要找一个人。
什么人?
——魏三。
“婊子儿魏三!”
那刻,二秃一路奔跑,一路心里骂。
…………
二秃奔上街的时候,天已经很晚。
和喧嚣的白天相比,夜晚的白河镇死一般沉寂。
那时,文化大革命已进入第二年。白河镇红卫兵虽然停止了大串连,但学校还在停课,校园里荒草萋萋,一种叫“拉拉藤子”的带刺的野藤从教室窗户根一直爬到屋檐。到三四月份,随着上海“一月风暴”席卷全国,各地夺权斗争从上层迅速蔓延至下层。白河镇镇委大院已经关门,大门被十几家造反派贴了十几张封条,最大一张封条一尺多宽,从大门左上角贴到右下角,又从上到下盖满造反组织大红印章。武装部也被红卫兵占领了。红卫兵开始协助武装民兵巡逻,小镇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异常氛围中。
街上很静。昏黄的路灯光映印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,显得幽黯而诡黠。街两边的人家早早关了大门,偶见几家门洞子里伸出狗头;狗眼睃巡着,漫无目标地叫几声。街上到处可见大幅标语。一面高阔的白粉墙上糊着两张鲜红的大字报纸,远看像瞪着两只黝红的血眼。一户人家大门两边贴了两条竖写的白纸黑字的口号,恰似吊丧的挽联。街上行人很少,大多步履匆促,神色慌张;即便是亲友熟人,相遇了也不见招呼说话的,大胆的顶多点个头,或者递个眼色。恰在那刻,一位中年妇人拽着一个男娃子从一处巷子口出来,走得仓惶。男娃子踩到一张落在地上的油印传单,一滑,一只脚崴进一处石头坑里,突然哭叫起来。中年妇人马上捂了娃子嘴,又扫一眼四周动静,抱起娃子赶快躲回巷子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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